王羡明白，她当然明白了。
崔长陵瞒了她太多事了。
当初说是看上了她聪颖有资质，后来又说为那段陈年往事，恐怕收个寒门子弟入门下，将来重蹈他师兄覆辙，白白神伤。
时至今日，王羡想，他是打从一开始，就打定了主意，要让她将来进廷尉府当差的。
因她出身太原王氏，是以不怕得罪人，再由他调教一番，懂得拿捏这个分寸时，就更不怕得罪人。
正如他所说的那般，得罪了人家，还得叫人家挑不出理了。
其实王羡知道了，按崔长陵的意思，也不过是人家不敢同王家人过不去，仅此而已。
若然他当初选中的人，门第稍有不及，将来如何继承他的衣钵，身处廷尉府中，却凡事都要追求一个真相。
说不失望是假的，她曾满心欢喜和愉悦，以为自己得了崔长陵青睐有加，没想到到头来，仍旧是为了她的出身而已。
崔长陵感觉到她情绪低落下去：“怎么了？我又是那句话惹着了你，叫你吊脸子给我看？”
王羡只是一味的摇头却不言声，她喉口哽咽，实在不知道怎么说，又唯恐一张口要哭出来，岂不是更丢脸吗？
说什么呢？
说她把崔长陵看的比天高比命重，可人家压根儿也没把她当回事儿，别说放在心上了，连眼中都未必容下过她。
说出来太没脸，真是要把她太原王氏脸面丢尽了的。
她脾气犟，崔长陵已经有所领教，也知道有些话，现在突然一股脑的全告诉她，还要她接受，有些强人所难。
是以崔长陵唉声叹气的，抬了手就又想去揉她脑袋。
然则王羡眼睛的余光正好瞥见了，先他一步往后一退，十分生硬的躲开了。
崔长陵长臂一僵，这还是头一回啊。
以往他揉她小脑袋，她或是赌气，或是不好意思，也至多等他揉过了，偏一偏脑袋，实际上是示意他快点放手，却从未似今日这般，生硬的躲开，叫彼此尴尬的。
王羡虽然有时候闹脾气，也有小性子，但不是个刁钻蛮横的人，尤其在他面前时，大多还是顾及他的情绪和心情。
看样子是气急了。
所谓为官之道，与她而言，大约更像是这世间见不得光的黑暗和阴沉，是以令她恼怒。
她不想变成那样的人，也厌恶旁人如此。
崔长陵提着口气，却不可能为这个与她置气，又长叹出一口气来，竟背着手踱步往前去。
浓墨为难的看看王羡，又盯着崔长陵背影看一眼，他觉得王家的小郎君委屈的快要哭出来似的，于是一咬牙追了上去：“郎君这是做什么？小郎君他……”
“你顾着人，我去买点东西来。”来的一路上，她眼睛就没闲下来过，此地好些东西对她来说都是新鲜物，可碍在他在，不好意思伸手要罢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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